《毛澤東選集第一卷》
2024-12-20 383

所謂“痞子運動”

國民黨右派說:“農民運動是痞子運動,是惰農運動。”這種議論,在長沙頗盛行。我跑到鄉(xiāng)下,聽見紳士們說:“農民協(xié)會可以辦,但是現(xiàn)在辦事人不行,要換人啦!”這種議論,和右派的話是一個意思,都是說農運可做(因農民運動已起來,無人敢說不可做),但是現(xiàn)在做農運的人不行,尤其痛恨下級農民協(xié)會辦事人,說他們都是些“痞子”。總而言之,一切從前為紳士們看不起的人,一切被紳士們打在泥溝里,在社會上沒有了立足地位,沒有了發(fā)言權的人,現(xiàn)在居然伸起頭來了。不但伸起頭,而且掌權了。他們在鄉(xiāng)農民協(xié)會(農民協(xié)會的最下級)稱王,鄉(xiāng)農民協(xié)會在他們手里弄成很兇的東西了。他們舉起他們那粗黑的手,加在紳士們頭上了。他們用繩子捆綁了劣紳,給他戴上高帽子,牽著游鄉(xiāng)(湘潭、湘鄉(xiāng)叫游團,醴陵叫游垅)。他們那粗重無情的斥責聲,每天都有些送進紳士們的耳朵里去。他們發(fā)號施令,指揮一切。他們站在一切人之上――從前站在一切人之下,所以叫做反常。

革命先鋒

對于一件事或一種人,有相反的兩種看法,便出來相反的兩種議論。“糟得很”和“好得很”,“痞子”和“革命先鋒”,都是適例。

前面說了農民成就了多年未曾成就的革命事業(yè),農民做了國民革命的重要工作。但是這種革命大業(yè),革命重要工作,是不是農民全體做的呢?不是的。農民中有富農、中農、貧農三種。三種狀況不同,對于革命的觀感也各別。當?shù)谝粫r期,富農耳里聽得的是所謂江西一敗如水,蔣介石打傷了腳〔5〕,坐飛機回廣東〔6〕了。吳佩孚〔7〕重新占了岳州。農民協(xié)會必定立不久,三民主義〔8〕也興不起,因為這是所謂從來沒有的東西。鄉(xiāng)農民協(xié)會的辦事人(多屬所謂“痞子”之類),拿了農會的冊子,跨進富農的大門,對富農說:“請你進農民協(xié)會。”富農怎樣回答呢?“農民協(xié)會嗎?我在這里住了幾十年,種了幾十年田,沒有見過什么農民協(xié)會,也吃飯。我勸你們不辦的好!”富農中態(tài)度好點的這樣說。“什么農民協(xié)會,砍腦殼會,莫害人!”富農中態(tài)度惡劣的這樣說。新奇得很,農民協(xié)會居然成立了好幾個月,而且敢于反對紳士。鄰近的紳士因為不肯繳鴉片槍,被農民協(xié)會捉了去游鄉(xiāng)??h城里并且殺了大紳士,例如湘潭的晏容秋,寧鄉(xiāng)的楊致澤。十月革命紀念大會,反英大會,北伐勝利總慶祝,每鄉(xiāng)都有上萬的農民舉起大小旗幟,雜以扁擔鋤頭,浩浩蕩蕩,出隊示威。這時,富農才開始惶惑起來。在北伐勝利總慶祝中,他們聽見說,九江也打開了,蔣介石沒有傷腳,吳佩孚究竟打敗了。而且“三民主義萬歲”,“農民協(xié)會萬歲”,“農民萬歲”等等,明明都寫在“紅綠告示”(標語)上面。“農民萬歲,這些人也算作萬歲嗎?”富農表示很大的惶惑。農會于是神氣十足了。農會的人對富農說:“把你們入另冊!”或者說:“再過一個月,入會的每人會費十塊錢!”在這樣的形勢之下,富農才慢慢地進了農會〔9〕,有些是繳過五角錢或一塊錢(本來只要一百錢)入會費的,有些是托人說情才邀了農會允許的。亦有好些頑固黨,至今還沒有入農會。富農入會,多把他那家里一個六七十歲的老頭子到農會去上一個名字,因為他們始終怕“抽丁”。入會后,也并不熱心替農會做事。他們的態(tài)度始終是消極的。

中農呢?他們的態(tài)度是游移的。他們想到革命對他們沒有什么大的好處。他們鍋里有米煮,沒有人半夜里敲門來討賬。他們也根據從來有沒有的道理,獨自皺著眉頭在那里想:“農民協(xié)會果然立得起來嗎?”“三民主義果然興得起來嗎?”他們的結論是:“怕未必!”他們以為這全決于天意:“辦農民會,曉得天意順不順咧?”在第一時期內,農會的人拿了冊子,進了中農的門,對著中農說道:“請你加入農民協(xié)會!”中農回答道:“莫性急啦!”一直到第二時期,農會勢力大盛,中農方加入農會。他們在農會的表現(xiàn)比富農好,但暫時還不甚積極,他們還要看一看。農會爭取中農入會,向他們多作解釋工作,是完全必要的。

鄉(xiāng)村中一向苦戰(zhàn)奮斗的主要力量是貧農。從秘密時期到公開時期,貧農都在那里積極奮斗。他們最聽共產黨的領導。他們和土豪劣紳是死對頭,他們毫不遲疑地向土豪劣紳營壘進攻。他們對著富農說:“我們早進了農會,你們?yōu)槭裁催€遲疑?”富農帶著譏笑的聲調說道:“你們上無片瓦,下無插針之地,有什么不進農會!”的確,貧農們不怕失掉什么。他們中間有很多人,確實是“上無片瓦,下無插針之地”,他們有什么不進農會?據長沙的調查:鄉(xiāng)村人口中,貧農占百分之七十,中農占百分之二十,地主和富農占百分之十。百分之七十的貧農中,又分赤貧、次貧二類。全然無業(yè),即既無土地,又無資金,完全失去生活依據,不得不出外當兵,或出去做工,或打流當乞丐的,都是“赤貧”,占百分之二十。半無業(yè),即略有土地,或略有資金,但吃的多,收的少,終年在勞碌愁苦中過生活的,如手工工人、佃農(富佃除外)、半自耕農〔10〕等,都是“次貧”,占百分之五十。這個貧農大群眾,合共占鄉(xiāng)村人口百分之七十,乃是農民協(xié)會的中堅,打倒封建勢力的先鋒,成就那多年未曾成就的革命大業(yè)的元勛。沒有貧農階級(照紳士的話說,沒有“痞子”),決不能造成現(xiàn)時鄉(xiāng)村的革命狀態(tài),決不能打倒土豪劣紳,完成民主革命。貧農,因為最革命,所以他們取得了農會的領導權。所有最下一級農民協(xié)會的委員長、委員,在第一第二兩個時期中,幾乎全數(shù)是他們(衡山縣鄉(xiāng)農民協(xié)會職員,赤貧階層占百分之五十,次貧階層占百分之四十,窮苦知識分子占百分之十)。這個貧農領導,是非常之需要的。沒有貧農,便沒有革命。若否認他們,便是否認革命。若打擊他們,便是打擊革命。他們的革命大方向始終沒有錯。他們損傷了土豪劣紳的體面。他們打翻了大小土豪劣紳在地上,并且踏上一只腳。他們在革命期內的許多所謂“過分”舉動,實在正是革命的需要。湖南有些縣的縣政府、縣黨部〔11〕和縣農會,已經做了若干錯處,竟有循地主之請,派兵拘捕下級農會職員的。衡山、湘鄉(xiāng)二縣的監(jiān)獄里,關了好多個鄉(xiāng)農民協(xié)會委員長、委員。這個錯誤非常之大,助長了反動派的氣焰。只要看拘捕了農民協(xié)會委員長、委員,當?shù)氐牟环ǖ刂鱾儽愦蟾吲d,反動空氣便大增高,就知道這事是否錯誤。我們要反對那些所謂“痞子運動”、“惰農運動”的反革命議論,尤其要注意不可做出幫助土豪劣紳打擊貧農階級的錯誤行動。事實上,貧農領袖中,從前雖有些確是有缺點的,但是現(xiàn)在多數(shù)都變好了。他們自己在那里努力禁牌賭,清盜匪。農會勢盛地方,牌賭禁絕,盜匪潛蹤。有些地方真?zhèn)€道不拾遺,夜不閉戶。據衡山的調查,貧農領袖百人中八十五人都變得很好,很能干,很努力。只有百分之十五,尚有些不良習慣。這只能叫做“少數(shù)不良分子”,決不能跟著土豪劣紳的口白,籠統(tǒng)地罵“痞子”。要解決這“少數(shù)不良分子”的問題,也只能在農會整頓紀律的口號之下,對群眾做宣傳,對他們本人進行訓練,把農會的紀律整好,決不能隨便派兵捉人,損害貧農階級的威信,助長土豪劣紳的氣勢。這一點是非常要注意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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