和 英 國 記 者 貝 特 蘭 的 談 話

中 國 共 產(chǎn) 黨 和 抗 日 戰(zhàn) 爭

貝 問 ： 中 國 共 產(chǎn) 黨 在 中 日 戰(zhàn) 爭 爆 發(fā) 前 后 ， 有 什 么 具 體 表示 ?

毛 答 ： 在 這 次 戰(zhàn) 爭 爆 發(fā) 以 前 ， 中 國 共 產(chǎn) 黨 曾 經(jīng) 再 三 向 全國 警 告 過 ， 對(duì) 日 戰(zhàn) 爭 是 不 能 避 免 的 ， 所 有 日 本 帝 國 主 義 者 所謂 “ 和 平 解 決 ” 的 言 論 ， 日 本 外 交 家 的 漂 亮 詞 句 ， 都 不 過 是掩 蓋 其 戰(zhàn) 爭 準(zhǔn) 備 的 煙 幕 彈 。 我 們 曾 經(jīng) 反 復(fù) 地 指 出 ， 必 須 加 強(qiáng)統(tǒng) 一 戰(zhàn) 線 ， 實(shí) 行 革 命 的 政 策 ， 才 能 進(jìn) 行 勝 利 的 民 族 解 放 戰(zhàn) 爭 。革 命 政 策 中 特 別 重 要 的 ， 是 中 國 政 府 必 須 實(shí) 現(xiàn) 民 主 改 革 ， 以 動(dòng)員 全 體 民 眾 加 入 抗 日 戰(zhàn) 線 。 對(duì) 于 相 信 日 本 的 “ 和 平 保 證 ” ，以 為戰(zhàn) 爭 或 可 避 免 ， 以 及 相 信 不 動(dòng) 員 民 眾 也 可 以 抵 抗 日 寇 的 人 們 ，我 們 曾 經(jīng) 反 復(fù) 地 指 出 了 他 們 的 錯(cuò) 誤 。 戰(zhàn) 爭 的 爆 發(fā) 及 其 經(jīng) 過 ， 證明 我 們 這 些 意 見 的 正 確 。 盧 溝 橋 事 變 發(fā) 生 的 第 二 天 ， 共 產(chǎn) 黨 即向 全 國 發(fā) 出 宣 言 ， 號(hào) 召 各 黨 各 派 各 階 層 一 致 抵 抗 日 寇 的 侵 略 ，加 強(qiáng) 民 族 統(tǒng) 一 戰(zhàn) 線 。 不 久 我 們 又 發(fā) 表 了 《 抗 日 救 國 十 大 綱領(lǐng) 》 〔1〕，提 出 在 抗 日 戰(zhàn) 爭 中 中 國 政 府 所 應(yīng) 采 取 的 政 策 。 國 共 合作 成 立 之 時(shí) ， 又 發(fā) 表 了 一 個(gè) 重 要 的 宣 言 。 這 些 都 證 明 我 們 對(duì)于 加 強(qiáng) 統(tǒng) 一 戰(zhàn) 線 實(shí) 行 革 命 政 策 來 進(jìn) 行 抗 日 戰(zhàn) 爭 的 這 種 方 針 ，是 堅(jiān) 持 不 懈 的 。 在 這 個(gè) 時(shí) 期 中 ， 我 們 的 基 本 口 號(hào) 就 是 “ 全 面 的全 民 族 的 抗 戰(zhàn) ” 。

抗 日 戰(zhàn) 爭 的 情 況 和 教 訓(xùn)

問 ： 據(jù) 你 的 觀 察 ， 戰(zhàn) 爭 到 現(xiàn) 在 已 經(jīng) 產(chǎn) 生 了 一 些 什 么 結(jié) 果 ?

答 ： 主 要 的 有 兩 方 面 。 一 方 面 是 日 本 帝 國 主 義 的 攻 城 、 略地 、 奸 * 、 搶 劫 、 焚 燒 和 屠 殺 ， 把 亡 國 危 險(xiǎn) 最 后 地 加 在 中 國 人 身上 。 另 一 方 面 是 中 國 大 多 數(shù) 人 從 此 得 到 了 深 刻 的 認(rèn) 識(shí) ， 知 道 非進(jìn) 一 步 團(tuán) 結(jié) 和 實(shí) 現(xiàn) 全 民 抗 戰(zhàn) 不 能 挽 救 危 機(jī) 。 同 時(shí) ， 也 開 始 提 醒了 世 界 各 和 平 國 家 認(rèn) 識(shí) 抵 抗 日 本 威 脅 的 必 要 。 這 些 就 是 已 經(jīng)產(chǎn) 生 了 的 結(jié) 果 。

問 ： 日 本 的 目 的 你 以 為 是 什 么 ? 這 些 目 的 已 經(jīng) 實(shí) 現(xiàn) 了 多少 ?

答 ： 日 本 的 計(jì) 劃 ， 第 一 步 是 占 領(lǐng) 華 北 和 上 海 ， 第 二 步 是 占領(lǐng) 中 國 的 其 他 區(qū) 域 。 說 到 日 寇 實(shí) 現(xiàn) 其 計(jì) 劃 的 程 度 ， 由 于 中 國 的抗 戰(zhàn) 至 今 還 限 于 單 純 的 政 府 和 軍 隊(duì) 的 抗 戰(zhàn) ， 日 寇 已 在 短 期 內(nèi)取 得 了 河 北 、 察 哈 爾 、 綏 遠(yuǎn) 〔2〕三 省 ， 山 西 亦 在 危 急 中 。 惟 有 實(shí) 行民 眾 和 政 府 一 致 的 抗 戰(zhàn) ， 才 能 挽 救 這 個(gè) 危 局 。

問 ： 據(jù) 你 的 意 見 ， 中 國 的 抗 戰(zhàn) 也 有 它 的 成 績 沒 有 ? 如 果 說到 教 訓(xùn) ， 則 教 訓(xùn) 在 何 處 ?

答 ： 這 個(gè) 問 題 我 愿 意 和 你 多 談 一 談 。 首 先 來 說 ， 成 績 是 有的 ， 而 且 是 偉 大 的 。 這 表 現(xiàn) 在 ： ( 一 ) 現(xiàn) 在 的 抗 日 戰(zhàn) 爭 ， 是 自 有 帝國 主 義 侵 略 中 國 以 來 所 沒 有 的 。 它 在 地 域 上 是 真 正 全 國 的 戰(zhàn)爭 。 這 個(gè) 戰(zhàn) 爭 的 性 質(zhì) 是 革 命 的 。 ( 二 ) 戰(zhàn) 爭 使 全 國 分 崩 離 析 的局 面 變 成 了 比 較 團(tuán) 結(jié) 的 局 面 。 國 共 合 作 是 這 個(gè) 團(tuán) 結(jié) 的 基 礎(chǔ) 。( 三 ) 喚 起 了 國 際 輿 論 的 同 情 。 國 際 間 過 去 鄙 視 中 國 不 抵 抗 的 ，現(xiàn) 在 轉(zhuǎn) 變 為 尊 敬 中 國 的 抵 抗 了 。 ( 四 ) 給 了 日 寇 以 很 大 的 消 耗 。聽 說 日 寇 資 財(cái) 的 消 耗 是 每 天 二 千 萬 日 元 ; 人 員 的 消 耗 尚 無 統(tǒng)計(jì) ， 但 一 定 也 是 很 大 的 。 如 果 說 過 去 日 寇 差 不 多 不 費(fèi) 一 點(diǎn) 氣 力唾 手 而 得 東 四 省 〔3〕，現(xiàn) 在 就 非 經(jīng) 過 血 戰(zhàn) 不 能 占 領(lǐng) 中 國 的 土 地了 。 日 寇 原 欲 在 中 國 求 償 其 大 欲 ， 但 中 國 的 長 期 抵 抗 ， 將 使 日本 帝 國 主 義 本 身 走 上 崩 潰 的 道 路 。 從 這 一 方 面 說 ， 中 國 的 抗 戰(zhàn)不 但 為 了 自 救 ， 且 在 全 世 界 反 法 西 斯 陣 線 中 盡 了 它 的 偉 大 責(zé)任 。 抗 日 戰(zhàn) 爭 的 革 命 性 也 表 現(xiàn) 在 這 一 方 面 。 ( 五 ) 從 戰(zhàn) 爭 取 得了 教 訓(xùn) 。 這 是 用 土 地 和 血 肉 換 來 的 。說 到 教 訓(xùn) ， 那 也 是 很 大 的 。 幾 個(gè) 月 的 抗 戰(zhàn) ， 暴 露 了 中 國 的許 多 弱 點(diǎn) 。 這 首 先 表 現(xiàn) 在 政 治 方 面 。 這 次 參 戰(zhàn) 的 地 域 雖 然 是全 國 性 的 ， 參 戰(zhàn) 的 成 分 卻 不 是 全 國 性 的 。 廣 大 的 人 民 群 眾 依 然如 過 去 一 樣 被 政 府 限 制 著 不 許 起 來 參 戰(zhàn) ， 因 此 現(xiàn) 在 的 戰(zhàn) 爭 還不 是 群 眾 性 的 戰(zhàn) 爭 。 反 對(duì) 日 本 帝 國 主 義 侵 略 的 戰(zhàn) 爭 而 不 帶 群眾 性 ， 是 決 然 不 能 勝 利 的 。 有 些 人 說 ： “ 現(xiàn) 在 的 戰(zhàn) 爭 已 經(jīng) 是 全 面性 的 戰(zhàn) 爭 。 ” 這 只 說 明 了 參 戰(zhàn) 地 域 的 普 遍 。 從 參 戰(zhàn) 的 成 分 說 來則 是 片 面 的 ， 因 為 抗 戰(zhàn) 還 只 是 政 府 和 軍 隊(duì) 的 抗 戰(zhàn) ， 不 是 人 民 的抗 戰(zhàn) 。 幾 個(gè) 月 來 許 多 土 地 的 喪 失 ， 許 多 軍 隊(duì) 的 失 利 ， 主 要 的 原因 就 在 這 里 。 所 以 ， 現(xiàn) 在 的 抗 戰(zhàn) 雖 然 是 革 命 的 ， 但 是 它 的 革 命性 不 完 全 ， 就 是 因 為 還 不 是 群 眾 戰(zhàn) 。 這 也 同 時(shí) 是 一 個(gè) 團(tuán) 結(jié) 問題 。 中 國 各 黨 派 間 雖 然 較 前 團(tuán) 結(jié) ， 但 是 還 遠(yuǎn) 遠(yuǎn) 地 沒 有 達(dá) 到 必 要的 程 度 。 政 治 犯 大 多 數(shù) 還 沒 有 釋 放 ， 黨 禁 并 沒 有 完 全 開 放 。 至于 政 府 和 人 民 之 間 ， 軍 隊(duì) 和 人 民 之 間 ， 軍 官 和 士 兵 之 間 ， 關(guān) 系依 然 十 分 惡 劣 ， 這 里 有 的 是 隔 離 而 不 是 團(tuán) 結(jié) 。 這 是 一 個(gè) 最 基 本的 問 題 。 這 個(gè) 問 題 不 解 決 ， 戰(zhàn) 爭 的 勝 利 是 無 從 說 起 的 。 此 外 ，軍 事 上 的 錯(cuò) 誤 ， 也 是 喪 軍 失 地 的 一 個(gè) 大 原 因 。 打 的 大 半 都 是 被動(dòng) 的 仗 ， 軍 事 術(shù) 語 叫 做 “ 單 純 防 御 ” 。 這 樣 的 打 法 是 沒 有 可 能 勝利 的 。 要 勝 利 必 須 政 治 上 軍 事 上 都 采 取 和 現(xiàn) 時(shí) 大 有 區(qū) 別 的 政策 。 這 就 是 我 們 所 得 的 教 訓(xùn) 。

問 ： 那 末 ， 政 治 上 軍 事 上 必 需 的 條 件 是 什 么 ?

答 ： 政 治 上 說 來 ， 第 一 、 須 將 現(xiàn) 政 府 改 造 成 為 一 個(gè) 有 人 民代 表 參 加 的 統(tǒng) 一 戰(zhàn) 線 的 政 府 。 這 個(gè) 政 府 是 民 主 的 ， 又 是 集 中的 。 這 個(gè) 政 府 實(shí) 行 必 要 的 革 命 政 策 。 第 二 、 允 許 人 民 以 言 論 、出 版 、 集 會(huì) 、 結(jié) 社 和 武 裝 抗 敵 的 自 由 ， 使 戰(zhàn) 爭 帶 著 群 眾 性 。 第三 、 人 民 生 活 的 改 良 是 必 要 的 ， 改 良 辦 法 包 括 廢 除 苛 捐 雜 稅 ，減 租 減 息 ， 改 良 工 人 和 下 級(jí) 官 兵 的 待 遇 ， 優(yōu) 待 抗 日 軍 人 家 屬 ，救 濟(jì) 災(zāi) 民 難 民 等 等 。 政 府 的 財(cái) 政 應(yīng) 該 放 在 合 理 負(fù) 擔(dān) 即 有 錢 出錢 的 原 則 上 。 第 四 、 外 交 政 策 的 積 極 化 。 第 五 、 文 化 教 育 政 策的 改 革 。 第 六 、 嚴(yán) 厲 地 鎮(zhèn) 壓 漢 奸 。 這 個(gè) 問 題 現(xiàn) 在 已 到 了 極 嚴(yán) 重的 程 度 。 漢 奸 們 橫 行 無 忌 ： 在 戰(zhàn) 區(qū) 則 援 助 敵 人 ， 在 后 方 則 肆 行搗 亂 ， 并 有 裝 出 抗 日 面 貌 反 稱 愛 國 人 民 為 漢 奸 而 加 以 逮 捕 者 。但 是 要 真 正 鎮(zhèn) 壓 漢 奸 ， 只 有 人 民 起 來 和 政 府 合 作 ， 才 有 可 能 。軍 事 上 說 來 ， 亦 須 實(shí) 行 全 盤 的 改 革 ， 主 要 地 是 戰(zhàn) 略 戰(zhàn) 術(shù) 上 單 純防 御 的 方 針 ， 改 變 為 積 極 攻 擊 敵 人 的 方 針 ; 舊 制 度 的 軍 隊(duì) ， 改變 為 新 制 度 的 軍 隊(duì) ; 強(qiáng) 迫 動(dòng) 員 的 方 法 ， 改 變 為 鼓 動(dòng) 人 民 上 前 線的 方 法 ; 不 統(tǒng) 一 的 指 揮 ， 改 變 為 統(tǒng) 一 的 指 揮 ; 脫 離 人 民 的 無 紀(jì)律 狀 態(tài) ， 改 變 為 建 設(shè) 在 自 覺 原 則 上 的 秋 毫 無 犯 的 紀(jì) 律 ; 單 單 正規(guī) 軍 作 戰(zhàn) 的 局 面 ， 改 變 為 發(fā) 展 廣 泛 的 人 民 游 擊 戰(zhàn) 爭 配 合 正 規(guī)軍 作 戰(zhàn) 的 局 面 ， 等 等 。 所 有 上 述 這 些 政 治 軍 事 條 件 ， 都 在 我 們發(fā) 布 的 十 大 綱 領(lǐng) 中 提 出 來 了 。 這 些 政 策 ， 都 符 合 于 孫 中 山 先 生的 三 民 主 義 、 三 大 政 策 及 其 遺 囑 的 精 神 。 只 有 實(shí) 行 這 些 ， 戰(zhàn) 爭才 能 勝 利 。

問 ： 共 產(chǎn) 黨 如 何 使 這 個(gè) 綱 領(lǐng) 實(shí) 行 起 來 ?

答 ： 我 們 的 工 作 ， 是 以 不 疲 倦 的 努 力 ， 解 釋 現(xiàn) 在 的 形 勢 ， 聯(lián)合 國 民 黨 及 其 他 一 切 愛 國 黨 派 ， 為 擴(kuò) 大 和 鞏 固 抗 日 民 族 統(tǒng) 一戰(zhàn) 線 ， 動(dòng) 員 一 切 力 量 ， 爭 取 抗 戰(zhàn) 勝 利 而 斗 爭 。 現(xiàn) 在 的 抗 日 民 族統(tǒng) 一 戰(zhàn) 線 ， 范 圍 還 很 狹 小 ， 必 須 把 它 擴(kuò) 大 起 來 ， 這 就 是 實(shí) 行 孫中 山 先 生 的 “ 喚 起 民 眾 ” 的 遺 囑 ， 動(dòng) 員 社 會(huì) 的 下 層 民 眾 加 進(jìn) 這個(gè) 統(tǒng) 一 戰(zhàn) 線 去 。 說 到 統(tǒng) 一 戰(zhàn) 線 的 鞏 固 ， 就 是 要 實(shí) 行 一 個(gè) 共 同 綱領(lǐng) ， 用 這 個(gè) 綱 領(lǐng) 來 約 束 各 黨 各 派 的 行 動(dòng) 。 我 們 同 意 以 孫 中 山 先生 的 革 命 的 三 民 主 義 、 三 大 政 策 及 其 遺 囑 ， 作 為 各 黨 派 各 階 層統(tǒng) 一 戰(zhàn) 線 的 共 同 綱 領(lǐng) 。 但 這 個(gè) 綱 領(lǐng) 至 今 沒 有 為 各 黨 派 所 承 認(rèn) ，首 先 國 民 黨 還 沒 有 承 認(rèn) 發(fā) 布 這 樣 一 個(gè) 全 部 的 綱 領(lǐng) 。 國 民 黨 現(xiàn)在 已 經(jīng) 部 分 地 實(shí) 行 了 孫 中 山 先 生 的 民 族 主 義 ， 這 表 現(xiàn) 在 實(shí) 行了 對(duì) 日 抗 戰(zhàn) 。 但 是 民 權(quán) 主 義 是 沒 有 實(shí) 行 的 ， 民 生 主 義 也 沒 有 實(shí)行 ， 這 樣 就 使 得 現(xiàn) 在 的 抗 戰(zhàn) 發(fā) 生 了 嚴(yán) 重 的 危 機(jī) 。 現(xiàn) 在 戰(zhàn) 爭 如 此緊 急 ， 應(yīng) 是 國 民 黨 全 部 實(shí) 行 三 民 主 義 的 時(shí) 候 了 ， 再 不 實(shí) 行 就 要悔 之 無 及 了 。 共 產(chǎn) 黨 的 責(zé) 任 ， 在 于 大 聲 疾 呼 地 向 國 民 黨 和 全 國人 民 作 不 疲 倦 的 解 釋 和 說 服 ， 務(wù) 使 真 正 革 命 的 三 民 主 義 、 三 大政 策 及 孫 氏 遺 囑 ， 全 部 地 徹 底 地 在 全 國 范 圍 內(nèi) 實(shí) 行 起 來 ， 用 以擴(kuò) 大 和 鞏 固 抗 日 民 族 統(tǒng) 一 戰(zhàn) 線 。在 抗 日 戰(zhàn) 爭 中 的 八 路 軍

問 ： 請 你 告 我 以 八 路 軍 的 情 形 ， 這 是 很 多 人 關(guān) 心 的 ， 例 如戰(zhàn) 略 戰(zhàn) 術(shù) 方 面 ， 政 治 工 作 方 面 等 等 。

答 ： 自 紅 軍 改 編 為 八 路 軍 開 赴 前 線 以 后 ， 關(guān) 心 它 的 行 動(dòng) 的人 確 是 很 多 的 。 我 現(xiàn) 在 向 你 說 明 一 個(gè) 大 概 。先 說 戰(zhàn) 斗 情 況 。 在 戰(zhàn) 略 上 ， 八 路 軍 正 以 山 西 為 中 心 進(jìn) 行 戰(zhàn)爭 。 如 你 所 知 ， 八 路 軍 曾 經(jīng) 取 得 了 多 次 的 勝 利 ， 例 如 平 型 關(guān) 的戰(zhàn) 斗 ， 井 坪 、 平 魯 、 寧 武 的 奪 回 ， 淶 源 、 廣 靈 的 克 復(fù) ， 紫 荊 關(guān) 的 占領(lǐng) ， 大 同 雁 門 關(guān) 間 、 蔚 縣 平 型 關(guān) 間 、 朔 縣 寧 武 間 日 軍 的 三 條 主要 運(yùn) 輸 道 路 的 截 斷 ， 對(duì) 雁 門 關(guān) 以 南 日 軍 后 方 的 攻 擊 ， 平 型 關(guān) 、雁 門 關(guān) 的 兩 次 奪 回 ， 以 及 近 日 的 曲 陽 、 唐 縣 的 克 復(fù) 等 。 進(jìn) 入 山西 的 日 本 軍 隊(duì) ， 現(xiàn) 在 在 戰(zhàn) 略 上 是 在 八 路 軍 和 其 他 中 國 軍 隊(duì) 的四 面 包 圍 之 中 。 我 們 可 以 斷 言 ， 日 軍 在 華 北 今 后 將 遇 到 最 堅(jiān) 強(qiáng)的 抵 抗 。 日 軍 要 在 山 西 橫 行 ， 必 然 將 遇 到 它 前 所 未 有 的 困 難 。其 次 ， 戰(zhàn) 略 戰(zhàn) 術(shù) 問 題 。 我 們 采 取 了 其 他 中 國 軍 隊(duì) 所 沒 有 采取 的 行 動(dòng) ， 主 要 地 是 在 敵 軍 翼 側(cè) 和 后 方 作 戰(zhàn) 。 這 種 戰(zhàn) 法 ， 比 較單 純 的 正 面 防 御 大 有 區(qū) 別 。 我 們 不 反 對(duì) 使 用 一 部 分 兵 力 于 正面 ， 這 是 必 要 的 。 但 主 力 必 須 使 用 于 側(cè) 面 ， 采 取 包 圍 迂 回 戰(zhàn) 法 ，獨(dú) 立 自 主 地 攻 擊 敵 人 ， 才 能 保 存 自 己 的 力 量 ， 消 滅 敵 人 的 力量 。 再 則 使 用 若 干 兵 力 于 敵 人 后 方 ， 其 威 力 特 別 強(qiáng) 大 ， 因 為 搗亂 了 敵 人 的 運(yùn) 輸 線 和 根 據(jù) 地 。 就 是 在 正 面 作 戰(zhàn) 的 軍 隊(duì) ， 也 不 可用 單 純 防 御 的 戰(zhàn) 法 ， 主 要 應(yīng) 采 取 “ 反 突 擊 ” 。 幾 個(gè) 月 來 軍 事 上 的失 利 ， 作 戰(zhàn) 方 法 失 宜 是 其 重 要 原 因 之 一 。 現(xiàn) 在 八 路 軍 采 用 的 戰(zhàn)法 ， 我 們 名 之 為 獨(dú) 立 自 主 的 游 擊 戰(zhàn) 和 運(yùn) 動(dòng) 戰(zhàn) 。 這 和 我 們 過 去 在國 內(nèi) 戰(zhàn) 爭 時(shí) 采 用 的 戰(zhàn) 法 ， 基 本 原 則 是 相 同 的 ， 但 亦 有 某 些 區(qū)別 。 拿 現(xiàn) 時(shí) 這 一 階 段 的 情 況 來 講 ， 集 中 使 用 兵 力 之 時(shí) 較 少 ， 分散 使 用 兵 力 之 時(shí) 較 多 ， 這 是 為 著 便 于 在 廣 大 地 域 襲 擊 敵 人 翼側(cè) 和 后 方 。 若 在 全 國 軍 隊(duì) ， 因 其 數(shù) 量 廣 大 ， 應(yīng) 以 一 部 守 正 面 及以 另 一 部 分 散 進(jìn) 行 游 擊 戰(zhàn) ， 主 力 也 應(yīng) 經(jīng) 常 集 中 地 使 用 于 敵 之翼 側(cè) 。 軍 事 上 的 第 一 要 義 是 保 存 自 己 消 滅 敵 人 ， 而 要 達(dá) 到 此 目的 ， 必 須 采 用 獨(dú) 立 自 主 的 游 擊 戰(zhàn) 和 運(yùn) 動(dòng) 戰(zhàn) ， 避 免 一 切 被 動(dòng) 的 呆板 的 戰(zhàn) 法 。 如 果 大 量 軍 隊(duì) 采 用 運(yùn) 動(dòng) 戰(zhàn) ， 而 八 路 軍 則 用 游 擊 戰(zhàn) 以輔 助 之 ， 則 勝 利 之 券 ， 必 操 我 手 。其 次 ， 政 治 工 作 問 題 。 八 路 軍 更 有 一 種 極 其 重 要 和 極 其 顯著 的 東 西 ， 這 就 是 它 的 政 治 工 作 。 八 路 軍 的 政 治 工 作 的 基 本 原則 有 三 個(gè) ， 即 ： 第 一 、 官 兵 一 致 的 原 則 ， 這 就 是 在 軍 隊(duì) 中 肅 清 封建 主 義 ， 廢 除 打 罵 制 度 ， 建 立 自 覺 紀(jì) 律 ， 實(shí) 行 同 甘 共 苦 的 生 活 ，因 此 全 軍 是 團(tuán) 結(jié) 一 致 的 。 第 二 、 軍 民 一 致 的 原 則 ， 這 就 是 秋 毫無 犯 的 民 眾 紀(jì) 律 ， 宣 傳 、 組 織 和 武 裝 民 眾 ， 減 輕 民 眾 的 經(jīng) 濟(jì) 負(fù)擔(dān) ， 打 擊 危 害 軍 民 的 漢 奸 賣 國 賊 ， 因 此 軍 民 團(tuán) 結(jié) 一 致 ， 到 處 得到 人 民 的 歡 迎 。 第 三 、 瓦 解 敵 軍 和 寬 待 俘 虜 的 原 則 。 我 們 的 勝利 不 但 是 依 靠 我 軍 的 作 戰(zhàn) ， 而 且 依 靠 敵 軍 的 瓦 解 。 瓦 解 敵 軍 和寬 待 俘 虜 的 辦 法 雖 然 目 前 收 效 尚 未 顯 著 ， 但 在 將 來 必 定 會(huì) 有成 效 的 。 此 外 ， 從 第 二 個(gè) 原 則 出 發(fā) ， 八 路 軍 的 補(bǔ) 充 不 采 取 強(qiáng) 迫人 民 的 方 式 ， 而 采 取 鼓 動(dòng) 人 民 上 前 線 的 方 式 ， 這 個(gè) 辦 法 較 之 強(qiáng)迫 的 辦 法 收 效 大 得 多 ?，F(xiàn) 在 河 北 、 察 哈 爾 、 綏 遠(yuǎn) 和 山 西 的 一 部 分 雖 已 喪 失 ， 但 我們 決 不 灰 心 ， 堅(jiān) 決 號(hào) 召 全 軍 配 合 一 切 友 軍 為 保 衛(wèi) 山 西 恢 復(fù) 失地 而 血 戰(zhàn) 到 底 。 八 路 軍 將 和 其 他 中 國 部 隊(duì) 一 致 行 動(dòng) ， 堅(jiān) 持 山 西的 抗 戰(zhàn) 局 面 ; 這 對(duì) 于 整 個(gè) 的 戰(zhàn) 爭 ， 特 別 是 對(duì) 于 華 北 的 戰(zhàn) 爭 ， 是有 重 大 的 意 義 的 。

問 ： 據(jù) 你 看 來 ， 八 路 軍 的 這 些 長 處 ， 是 否 也 能 適 用 于 其 他中 國 軍 隊(duì) ?

答 ： 完 全 能 夠 適 用 。 國 民 黨 的 軍 隊(duì) 本 來 是 有 大 體 上 相 同 于今 日 的 八 路 軍 的 精 神 的 ， 那 就 是 在 一 九 二 四 年 到 一 九 二 七 年的 時(shí) 代 。 那 時(shí) 中 國 共 產(chǎn) 黨 和 國 民 黨 合 作 組 織 新 制 度 的 軍 隊(duì) ， 在開 始 時(shí) 候 不 過 兩 個(gè) 團(tuán) ， 便 已 團(tuán) 結(jié) 了 許 多 軍 隊(duì) 在 它 的 周 圍 ， 取 得第 一 次 戰(zhàn) 勝 陳 炯 明 的 勝 利 。 往 后 擴(kuò) 大 成 為 一 個(gè) 軍 ， 影 響 了 更 多的 軍 隊(duì) ， 于 是 才 有 北 伐 之 役 。 那 時(shí) 軍 隊(duì) 有 一 種 新 氣 象 ， 官 兵 之間 和 軍 民 之 間 大 體 上 是 團(tuán) 結(jié) 的 ， 奮 勇 向 前 的 革 命 精 神 充 滿 了軍 隊(duì) 。 那 時(shí) 軍 隊(duì) 設(shè) 立 了 黨 代 表 和 政 治 部 ， 這 種 制 度 是 中 國 歷 史上 沒 有 的 ， 靠 了 這 種 制 度 使 軍 隊(duì) 一 新 其 面 目 。 一 九 二 七 年 以 后的 紅 軍 以 至 今 日 的 八 路 軍 ， 是 繼 承 了 這 種 制 度 而 加 以 發(fā) 展 的 。一 九 二 四 年 到 一 九 二 七 年 革 命 時(shí) 代 有 了 新 精 神 的 軍 隊(duì) ， 其 作戰(zhàn) 方 法 也 自 然 與 其 政 治 精 神 相 配 合 ， 不 是 被 動(dòng) 的 呆 板 的 作 戰(zhàn) ，而 是 主 動(dòng) 的 活 潑 的 富 于 攻 擊 精 神 的 作 戰(zhàn) ， 因 此 獲 得 了 北 伐 的勝 利 。 現(xiàn) 在 的 抗 日 戰(zhàn) 場 ， 正 需 要 這 樣 的 軍 隊(duì) 。 這 樣 的 軍 隊(duì) 并 不一 定 要 有 幾 百 萬 ， 有 了 幾 十 萬 作 中 心 就 能 戰(zhàn) 勝 日 本 帝 國 主 義 ?？?戰(zhàn) 以 來 全 國 軍 隊(duì) 的 英 勇 犧 牲 ， 我 們 是 十 分 敬 佩 的 ， 但 是 需 要從 血 戰(zhàn) 中 得 出 一 定 的 教 訓(xùn) 。

問 ： 寬 待 俘 虜 的 政 策 ， 在 日 本 軍 隊(duì) 的 紀(jì) 律 下 未 必 有 效 吧 ?例 如 釋 放 回 去 后 日 方 就 把 他 們 殺 了 ， 日 軍 全 部 并 不 知 道 你 們政 策 的 意 義 。

答 ： 這 是 不 可 能 的 。 他 們 越 殺 得 多 ， 就 越 引 起 日 軍 士 兵 同情 于 華 軍 。 這 種 事 瞞 不 了 士 兵 群 眾 的 眼 睛 。 我 們 的 這 種 政 策是 堅(jiān) 持 的 ， 例 如 日 軍 現(xiàn) 已 公 開 聲 言 要 對(duì) 八 路 軍 施 放 毒 氣 ， 即 使他 們 這 樣 做 ， 我 們 寬 待 俘 虜 的 政 策 仍 然 不 變 。 我 們 仍 然 把 被 俘的 日 本 士 兵 和 某 些 被 迫 作 戰(zhàn) 的 下 級(jí) 干 部 給 以 寬 大 待 遇 ， 不 加侮 辱 ， 不 施 責(zé) 罵 ， 向 他 們 說 明 兩 國 人 民 利 益 的 一 致 ， 釋 放 他 們回 去 。 有 些 不 愿 回 去 的 ， 可 在 八 路 軍 服 務(wù) 。 將 來 抗 日 戰(zhàn) 場 上 如果 出 現(xiàn) “ 國 際 縱 隊(duì) ” ，他 們 即 可 加 入 這 個(gè) 軍 隊(duì) ， 手 執(zhí) 武 器 反 對(duì) 日本 帝 國 主 義 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