抗 日 戰(zhàn) 爭 中 的 投 降 主 義

問 ： 據(jù) 我 所 知 ， 日 本 一 面 進 行 戰(zhàn) 爭 ， 一 面 又 在 上 海 放 出 和平 空 氣 。 日 本 的 目 的 究 竟 何 在 ?

答 ： 日 本 帝 國 主 義 在 達 到 它 的 一 定 步 驟 后 ， 它 將 為 著 三 個目 的 再 一 次 放 出 和 平 的 煙 幕 彈 。 這 三 個 目 的 是 ： ( 一 ) 鞏 固 已 得的 陣 地 ， 以 便 作 為 第 二 步 進 攻 的 戰(zhàn) 略 出 發(fā) 地 ; ( 二 ) 分 裂 中 國 的抗 日 陣 線 ; ( 三 ) 拆 散 世 界 各 國 援 助 中 國 的 陣 線 。 現(xiàn) 在 的 和 平 空氣 ， 不 過 是 施 放 和 平 煙 幕 彈 的 開 始 而 已 。 危 險 是 在 中 國 居 然 有些 動 搖 分 子 正 在 準 備 去 上 敵 人 的 釣 鉤 ， 漢 奸 賣 國 賊 從 而 穿 插其 間 ， 散 布 種 種 謠 言 ， 企 圖 使 中 國 投 降 日 寇 。

問 ： 據(jù) 你 看 ， 這 種 危 險 的 前 途 如 何 ?

答 ： 前 途 不 外 兩 種 ， 一 是 中 國 人 民 把 投 降 主 義 克 服 下 去 ;一 是 投 降 主 義 得 勢 ， 中 國 陷 于 紛 亂 ， 抗 日 陣 線 趨 于 分 裂 。

問 ： 兩 種 情 況 中 何 種 可 能 為 多 ?

答 ： 中 國 人 民 是 全 體 要 求 抗 戰(zhàn) 到 底 的 ， 中 國 統(tǒng) 治 集 團 中 如果 有 一 部 分 人 在 行 動 上 走 入 投 降 道 路 ， 則 其 余 堅 決 部 分 必 起而 反 對 ， 和 人 民 一 道 繼 續(xù) 抗 戰(zhàn) 。 這 種 情 況 ， 當 然 是 中 國 抗 日 戰(zhàn)線 的 不 幸 。 但 是 我 相 信 投 降 主 義 者 是 得 不 到 群 眾 的 ; 群 眾 將 克服 投 降 主 義 ， 使 戰(zhàn) 爭 堅 持 下 去 ， 爭 取 戰(zhàn) 爭 的 勝 利 。

問 ： 請 問 如 何 克 服 投 降 主 義 ?

答 ： 言 論 上 指 出 投 降 主 義 的 危 險 ， 行 動 上 組 織 人 民 群 眾 制止 投 降 運 動 。 投 降 主 義 根 源 于 民 族 失 敗 主 義 ， 即 民 族 悲 觀 主義 ， 這 種 悲 觀 主 義 認 為 中 國 在 打 了 敗 仗 之 后 再 也 無 力 抗 日 。 不知 失 敗 正 是 成 功 之 母 ， 從 失 敗 經(jīng) 驗 中 取 得 了 教 訓 ， 即 是 將 來 勝利 的 基 礎 。 悲 觀 主 義 只 看 見 抗 戰(zhàn) 中 的 失 敗 ， 不 看 見 抗 戰(zhàn) 中 的 成績 ， 尤 其 不 看 見 失 敗 中 已 經(jīng) 包 含 了 勝 利 的 因 素 ， 而 敵 人 則 在 勝利 中 包 含 了 失 敗 的 因 素 。 我 們 應 當 向 人 民 群 眾 指 出 戰(zhàn) 爭 的 勝利 前 途 ， 使 他 們 明 白 失 敗 和 困 難 的 暫 時 性 ， 只 要 百 折 不 回 地 奮斗 下 去 ， 最 后 的 勝 利 必 屬 于 我 們 。 投 降 主 義 者 沒 有 了 群 眾 的 基礎 ， 即 無 所 施 其 伎 倆 ， 抗 日 戰(zhàn) 線 便 能 鞏 固 起 來 。

民 主 制 度 和 抗 日 戰(zhàn) 爭

問 ： 共 產(chǎn) 黨 在 綱 領 中 提 出 的 “ 民 主 ” 是 什 么 意 思 ? 它 和 “ 戰(zhàn)時 政 府 ” 豈 不 是 互 相 沖 突 的 ?

答 ： 一 點 也 不 沖 突 。 共 產(chǎn) 黨 還 在 一 九 三 六 年 八 月 就 提 出 了“ 民 主 共 和 國 ” 這 個 口 號 。 這 個 口 號 政 治 上 組 織 上 的 含 義 包 括如 下 三 點 ： ( 一 ) 不 是 一 個 階 級 的 國 家 和 政 府 ， 而 是 排 除 漢 奸 賣國 賊 在 外 的 一 切 抗 日 階 級 互 相 聯(lián) 盟 的 國 家 和 政 府 ， 其 中 必 須包 括 工 人 、 農(nóng) 民 及 其 他 小 資 產(chǎn) 階 級 在 內(nèi) 。 ( 二 ) 政 府 的 組 織 形 式是 民 主 集 中 制 ， 它 是 民 主 的 ， 又 是 集 中 的 ， 將 民 主 和 集 中 兩 個似 乎 相 沖 突 的 東 西 ， 在 一 定 形 式 上 統(tǒng) 一 起 來 。 ( 三 ) 政 府 給 予 人民 以 全 部 必 需 的 政 治 自 由 ， 特 別 是 組 織 、 訓 練 和 武 裝 自 衛(wèi) 的 自由 。 從 這 三 方 面 看 來 ， 它 和 所 謂 “ 戰(zhàn) 時 政 府 ” 并 沒 有 任 何 的 沖突 ， 這 正 是 一 個 利 于 抗 日 戰(zhàn) 爭 的 國 家 制 度 和 政 府 制 度 。

問 ： 可 是 “ 民 主 集 中 ” 在 名 詞 上 不 是 矛 盾 的 東 西 嗎 ?

答 ： 應 當 不 但 看 名 詞 ， 而 且 看 實 際 。 民 主 和 集 中 之 間 ， 并 沒有 不 可 越 過 的 深 溝 ， 對 于 中 國 ， 二 者 都 是 必 需 的 。 一 方 面 ， 我 們所 要 求 的 政 府 ， 必 須 是 能 夠 真 正 代 表 民 意 的 政 府 ; 這 個 政 府 一定 要 有 全 中 國 廣 大 人 民 群 眾 的 支 持 和 擁 護 ， 人 民 也 一 定 要 能夠 自 由 地 去 支 持 政 府 ， 和 有 一 切 機 會 去 影 響 政 府 的 政 策 。 這 就是 民 主 制 的 意 義 。 另 一 方 面 ， 行 政 權(quán) 力 的 集 中 化 是 必 要 的 ; 當人 民 要 求 的 政 策 一 經(jīng) 通 過 民 意 機 關 而 交 付 與 自 己 選 舉 的 政 府的 時 候 ， 即 由 政 府 去 執(zhí) 行 ， 只 要 執(zhí) 行 時 不 違 背 曾 經(jīng) 民 意 通 過 的方 針 ， 其 執(zhí) 行 必 能 順 利 無 阻 。 這 就 是 集 中 制 的 意 義 。 只 有 采 取民 主 集 中 制 ， 政 府 的 力 量 才 特 別 強 大 ， 抗 日 戰(zhàn) 爭 中 國 防 性 質(zhì) 的政 府 必 定 要 采 取 這 種 民 主 集 中 制 。

問 ： 這 和 戰(zhàn) 時 內(nèi) 閣 制 度 不 相 符 合 吧 ?

答 ： 這 和 歷 史 上 的 某 些 戰(zhàn) 時 內(nèi) 閣 制 度 不 相 符 合 。

問 ： 難 道 也 有 符 合 的 ?

答 ： 也 有 符 合 的 。 戰(zhàn) 時 的 政 治 制 度 大 體 上 可 以 分 為 兩 類 ，一 是 民 主 集 中 的 ， 一 是 絕 對 集 中 的 ， 由 戰(zhàn) 爭 的 性 質(zhì) 所 決 定 。 歷史 上 的 一 切 戰(zhàn) 爭 ， 依 其 性 質(zhì) 可 以 分 為 兩 類 ， 一 是 正 義 的 戰(zhàn) 爭 ，一 是 非 正 義 的 戰(zhàn) 爭 。 例 如 二 十 幾 年 前 的 歐 洲 大 戰(zhàn) ， 就 是 一 個 非正 義 的 帝 國 主 義 性 質(zhì) 的 戰(zhàn) 爭 。 那 時 各 個 帝 國 主 義 國 家 的 政 府強 迫 人 民 為 帝 國 主 義 的 利 益 作 戰(zhàn) ， 違 反 人 民 的 利 益 ; 在 這 種 情形 下 ， 英 國 路 易 喬 治 〔4〕一 類 的 政 府 就 是 需 要 的 。 路 易 喬 治 壓 迫英 國 人 民 不 許 說 反 對 帝 國 主 義 戰(zhàn) 爭 的 話 ， 任 何 表 現(xiàn) 這 種 民 意的 機 關 和 集 會 都 不 許 存 在 ; 即 使 仍 然 有 國 會 ， 那 也 是 奉 令 通 過戰(zhàn) 爭 預 算 的 國 會 ， 也 是 一 群 帝 國 主 義 者 的 機 關 。 政 府 和 人 民 在戰(zhàn) 爭 中 的 不 一 致 ， 就 產(chǎn) 生 了 只 要 集 中 不 要 民 主 的 絕 對 集 中 主義 的 政 府 。 可 是 歷 史 上 還 有 革 命 的 戰(zhàn) 爭 ， 例 如 法 國 的 革 命 戰(zhàn)爭 、 俄 國 的 革 命 戰(zhàn) 爭 、 目 前 西 班 牙 的 革 命 戰(zhàn) 爭 。 在 這 一 類 的 戰(zhàn)爭 中 ， 政 府 不 怕 人 民 不 贊 成 戰(zhàn) 爭 ， 因 為 人 民 極 愿 意 進 行 這 種 戰(zhàn)爭 ; 政 府 的 基 礎 建 設 在 人 民 的 自 愿 支 持 之 上 ， 所 以 政 府 不 但 不懼 怕 人 民 ， 而 且 必 須 喚 起 人 民 ， 引 導 人 民 發(fā) 表 意 見 ， 以 便 積 極地 參 加 戰(zhàn) 爭 。 中 國 的 民 族 解 放 戰(zhàn) 爭 是 人 民 完 全 同 意 的 ， 戰(zhàn) 爭 的進 行 沒 有 人 民 參 加 又 是 不 能 勝 利 的 ， 因 此 民 主 集 中 制 成 為 必要 。 中 國 一 九 二 六 年 到 一 九 二 七 年 的 北 伐 戰(zhàn) 爭 ， 也 是 依 靠 民 主集 中 制 取 得 了 勝 利 。 由 此 可 見 ， 如 果 戰(zhàn) 爭 的 目 的 是 直 接 代 表 著人 民 利 益 的 時 候 ， 政 府 越 民 主 ， 戰(zhàn) 爭 就 越 好 進 行 。 這 樣 的 政 府就 不 應 畏 懼 人 民 反 對 戰(zhàn) 爭 ， 相 反 ， 這 個 政 府 所 顧 慮 的 ， 應 是 人民 的 不 起 來 和 對 于 戰(zhàn) 爭 的 冷 淡 。 戰(zhàn) 爭 的 性 質(zhì) 決 定 政 府 和 人 民的 關 系 ， 這 是 一 個 歷 史 的 原 則 。

問 ： 那 末 ， 你 們 準 備 經(jīng) 過 什 么 步 驟 實 現(xiàn) 新 的 政 治 制 度 ?

答 ： 關 鍵 在 于 國 共 兩 黨 的 合 作 。

問 ： 為 什 么 ?

答 ： 十 五 年 來 的 中 國 政 局 ， 國 共 兩 黨 的 關 系 是 決 定 的 因素 。 一 九 二 四 年 到 一 九 二 七 年 的 兩 黨 合 作 ， 造 成 了 第 一 次 革 命的 勝 利 。 一 九 二 七 年 兩 黨 的 分 裂 ， 造 成 了 十 年 來 的 不 幸 局 面 。然 而 分 裂 的 責 任 不 在 我 們 ， 我 們 是 被 迫 轉(zhuǎn) 入 抵 抗 國 民 黨 壓 迫的 方 向 的 ， 我 們 堅 持 了 解 放 中 國 的 光 榮 的 旗 幟 。 現(xiàn) 在 進 入 第 三個 階 段 了 ， 為 了 抗 日 救 國 ， 兩 黨 必 須 在 一 定 綱 領 上 進 行 徹 底 的合 作 。 經(jīng) 過 我 們 不 斷 的 努 力 ， 這 個 合 作 算 是 成 立 了 ， 問 題 在 于雙 方 承 認 一 個 共 同 綱 領 ， 并 在 這 個 綱 領 上 行 動 起 來 。 新 的 政 治制 度 的 建 立 ， 是 這 綱 領 的 重 要 部 分 。

問 ： 怎 樣 經(jīng) 過 兩 黨 的 合 作 達 到 新 制 度 的 建 立 ?

答 ： 我 們 正 在 提 議 改 造 政 府 機 構(gòu) 和 軍 隊 制 度 。 為 應 付 當 前的 緊 急 狀 態(tài) ， 我 們 提 議 召 集 臨 時 國 民 大 會 。 這 個 大 會 的 代 表 ，應 大 體 上 采 用 孫 中 山 先 生 在 一 九 二 四 年 的 主 張 ， 由 各 抗 日 黨派 、 抗 日 軍 隊 、 抗 日 民 眾 團 體 和 實 業(yè) 團 體 ， 按 照 一 定 比 例 推 選出 來 。 這 個 大 會 的 職 權(quán) ， 應 是 國 家 的 最 高 權(quán) 力 機 關 ， 由 它 決 定救 國 方 針 ， 通 過 憲 法 大 綱 ， 并 選 舉 政 府 。 我 們 認 為 抗 戰(zhàn) 已 到 了緊 急 的 轉(zhuǎn) 變 關 頭 ， 只 有 迅 速 召 集 這 種 有 權(quán) 力 而 又 能 代 表 民 意的 國 民 大 會 ， 才 能 一 新 政 治 面 目 ， 挽 救 時 局 危 機 。 這 一 提 議 我們 正 在 向 國 民 黨 交 換 意 見 ， 希 望 得 到 他 們 的 同 意 。

問 ： 國 民 政 府 不 是 宣 布 了 停 止 國 民 大 會 的 召 集 嗎 ?

答 ： 那 個 停 止 是 對 的 。 停 止 的 是 國 民 黨 過 去 準 備 召 集 的 國民 大 會 ， 那 個 大 會 按 國 民 黨 的 規(guī) 定 是 一 點 權(quán) 力 也 沒 有 的 ， 其 選舉 更 根 本 不 合 民 意 。 我 們 和 社 會 各 界 都 不 同 意 那 樣 的 國 民 大會 。 我 們 現(xiàn) 在 提 議 的 臨 時 國 民 大 會 ， 和 已 經(jīng) 停 止 的 根 本 不 同 。臨 時 國 民 大 會 開 會 之 后 ， 全 國 面 目 必 為 之 一 新 ， 政 府 機 構(gòu) 的 改造 ， 軍 隊 的 改 造 和 人 民 的 動 員 ， 就 得 著 一 個 必 要 的 前 提 。 抗 戰(zhàn)局 面 的 轉(zhuǎn) 機 ， 實 系 于 此 。